永远有多远?(二) --朋友雨丝的作品
第二章 黑白照我拉开书柜,把书包塞进去,关上门的时候,一个本子砸下来,我的额头起了个大包。
本子掉落在脚边,那是一个泛黄了的日记本,厚厚的,还没写完。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相片,是八十年代照的。相片上的时间很清楚,图象完好无损,显然是用上好的胶卷和相纸拍的。
相片的左边是我的父亲,穿着军装,威武挺拔英气副人,跟现在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父亲更有成熟味道。相片的右边是一个女子,扎着马尾辫,穿一条小碎花连衣裙,浅浅的笑靥透发着端庄贤慧的大户人家的风范。
“真漂亮!”我不由自主地发出嘘唏。
奶奶听到响声,抱着姐姐过来。
“妈妈!”姐姐发出吖吖声。我有点晕。
“天意!自己看吧,看完就明白。报应!”奶奶念着她的名言抱着姐姐去河边散步。
我搬一条木凳坐在院子里,把那个日记本从头看到尾。
是相片上那女子的日记。
根据日记我知道那女子是父亲的表妹,一个农村教师。在家人的包办下,在父亲入伍的前夕进我们家。一年后,父亲来信叫她不要等他,说他认识了一个能让他飞黄腾达少奋斗十年的女子,大妈在我姐断奶的那天走向村边的河里,当人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泡成个大水母。
我合上日记本,流不出泪。
“报应!”我的母亲原来也是个第三者。大妈死在水里,母亲也死在水里,如果我家附近也有一条河,母亲是不是会选择河流呢?
根据日记我还知道我现在睡的那张床是父亲和大妈结婚的婚床,也是大妈生姐姐的产床。床角那一大块赤红色是血印,因为难产,大人小孩子只能要一个,大妈坚持生下孩子。奶奶说上帝打了个盹让她也得以活下来。
奶奶回来,我已经把稀饭煮好。
我把婴儿凳放在院子中间,把姐按上去给她喂饭。喂完了又逗她唱歌,小家伙可开心。奶奶脸上的皱纹开出一朵花。后来我告诉奶奶,等我长大她老去,我就照顾姐姐。奶奶就更开心了。
我每天把姐姐放在婴儿车里,抱着书本推她去河边,我对着她背英语,背政治,背化学公式。小家伙只要我嘴巴有动她就开心,甭管是不是逗她。
我把一些旧衣服改成小饭衣围在姐姐胸前,她的口水就不会再打在衣服上。她似乎很开心。
后来奶奶告诉我,以前姐姐夜里总闹,四方邻里都被吵得不得了,可是我来了之后就不闹了。我就问姐姐:“姐,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来。”我很严肃,她笑得很可爱。如果她真的只是个孩子,会慢慢长大多好!
整个暑假我基本都是一个人,直到快开学,五审家的小子六哥回来,他是城里的。意外事故,手砸伤,休工伤假,趁机回家当度假。
我很喜欢他,他只比我大几岁,并且念过北师大,去过很多很多地方,可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给我讲他用稿费去云南、西山版纳、大连、青岛、连云港。给我讲北京凛冽的冬天和光秃秃想奋力撑破天空的树杆,以及下雨的早晨,悬挂在屋檐上的冰棍。那是我从没见过的,在我的视野里只有望不到边的绿,春天的新绿,夏天的浓发绿,秋天的黄绿和冬天的墨绿。南方没有成地的落叶,也没有光秃秃的树杆,南方的树木四季长青枝叶婆娑。
有时他会拿一本书坐在门廊下看,那时候我就会偷偷地看他。他的睫毛很长,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像带着假睫毛。但我喜欢他睁开睛眼的时候,因为他的眼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分外清澈的,能让人感觉到大夏天里泡进幽泉的那种清凉。之所以说大部分,那是因为也有例外,他的眼神偶尔也会大雾蒙胧。那时候我就会安静坐在他背后连呼吸都小心冀冀害怕弄出声音。
“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他摸着我的头说。我傻傻地笑,很想掉泪。以前父亲也常这样摸着我的头说我。那大多是他疲劳一天回来,我接过他的包,帮他换拖鞋,给他打洗脚水的时候。
我是个不用人操心的孩子,小学到高中我的成绩都是优。我的爱好太广泛,往往父母还没来得及免强,我已经学会了。母亲常常抱着我说:“我们家小宇是个天才!”
我也确实是个天才,有一天我听六哥说很喜欢听吉它。那天晚上我就抱着吉它站在院子里弹《天使也堕落》。
六哥从屋里冲出来,很是惊讶。他惊讶有两个方面,第一他没想到我一个灰头土脸的孩子能把吉它弹得这么好。我告诉他我是校乐队的吉它手,他才“哦”一声表示怪不得如此。第二个惊讶还是我怎么可以把这道曲子弹得这么好,用他的话说连树叶听了都在低泣。我没告诉他我用经历在弹这个曲子。我将会是那只已然变成山鸡的堕落的天使。
六哥的假期到了,他说“丫头,我走了,回城里记得来看我!”
我傻傻地冲他笑,然后转过身哭。
我的天空又灰复了八十年代的素静。上学,看书,做习题,有时我会扒在院子里看蚂蚁搬家,看它们用大队人马把一粒不小心掉地上的饭粒隆重地挪回窝,我还会扒在窗口看院子里古老的老槐树。想着童年的父亲在这里捉蝉联,想着大妈在院子里洗头的倩影。
偶尔我会接到城里同学寄来的书。小北寄得最多,他总是隔三差五大包大包地寄,但从不附片言只字。我也不写信,把书看了,看完就扔。有一次,我在河边刚好看完,我就把书一页一页撕下来,叠成小船,放到河里。每放一只我都会祈祷“奶奶长寿无僵,姐姐平安健康!”她们是我的亲人。愿意靠近我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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