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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快过年了,每到此时就会让我想起小时候,想起家乡的那句俗语:“小孩望过年,大人盼插田。”其实,小时候盼过年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妈妈一年里许下的诺言在过年的时候就能实现……衣服破了再缝,缝了再穿,“等过年就给你做新的哦。”鞋子烂了再补,补了再穿,“等过年给你做新的哦。”隔壁飘来肉香,好香啊,“别馋啊,等过年我们家就有肉吃了啊。”是啊,什么都得等过年。我们天天都盼过年,在我的记忆里,过年有新衣服穿,跟着爸爸妈妈走亲戚,还能吃上一年中难得一见的猪肉和年糕。
进入腊月,终日灰蒙蒙的农场顿时有了许多生气,因为对“年”的渴望,就连空气里也增加了许多喜庆的氛围。男人们抖掉冬季里的懒散,利用中午、晚上放工的时间开始砍柴,打扫卫生,赶圩购买年货;女人们则洗洗涮涮,为一家人准备新衣;孩子们呢,喜悦写在脸上,闪烁在眼里,流淌在心里,终日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放寒假后,组织一个清洁队,在大人们出工时,把连队里的每个地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主动帮家里忙这忙那,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腊月里的日子就这样在忙碌与企盼中一天天过着,在大人们翻动的日历和孩子们扳着手指头的焦渴中,一天天过去。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总是埋怨“年”来得太慢,恨不得一夜醒来,就是除夕了。可是“年”依然迈着它独有的步子缓缓走来。
年廿九终于盼来了梦寐以求的新衣新鞋,那份高兴无以言表。晚上,抱着那套新衣,久久难以入睡,想着明天除夕就有好吃的,大年初一就能穿上新衣,那就是幸福。
迷迷糊糊中被妈妈唤醒:“快起来!吃饭咯!”哇,赶快吃饭去看杀猪,排队买猪肉,本来还有的睡意一下子全无了。小弟醒了,妹妹醒了,大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
终于到了年三十,职工开始放假了,农场里到处亮堂堂。那个年代,破“四旧”、立“四新”,省去了许多麻烦事,不用贴春联,也没有烧鞭炮,家里养的一大群鸡鸭也被割“资本主义尾巴”割去了。年三十是生产队里宰年猪的日子,一大早,平常冷清的饭堂门前热闹起来,灶里火势熊熊,一口偌大的铁锅里热气腾腾,好几个叔叔,有的添柴,有的加水,忙得不亦乐乎。一张结实的案桌边几个壮实的叔叔有的摁着猪腿,有的扯着猪耳朵,一头肥实的肉猪在上面垂死地挣扎,发出几声凄厉的哀嚎,一会儿没有了声息。不多时,几头肉猪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地躺在案桌上。几桶开水下去,杀猪的叔叔麻利地把猪在开水里翻几个滚,他们的脸也红了起来,头上冒着的热气跟口里呼出的热气,还有淋在猪身上的水气融为了一体,感觉不出丝毫的寒意。我们欢叫着:“过年咯,有肉吃咯。”其实,此时的大人们也不亚于我们小孩,脸上挂着的笑容正印证着心中的喜悦。
女人们忙着洗米,淘芝麻,捣米做年糕;我和妹妹也像其他孩子一样,拿着菜篮,早早到饭堂排队,等着分猪肉拿回家……到了傍晚时分,大家集中到球场排好队,我们小孩子也跟着凑热闹,排在大人后边,唱语录歌,跳表忠舞,然后才回家吃年夜饭。
晚上,吃饱喝足的小孩们洗头、洗澡,穿着新衣服新鞋子,拿着凳子,早早到球场占位置,满球场疯跑着做游戏,等待着放电影;大人们则拿着自己家做的年糕,到工友家拜年了,我拿着自家的年糕去拜年,又拿他家的年糕回来。到了8点钟,大家都到球场上看电影……
从农历正月初一到初四,职工们都是放假,我和妹妹跟着爸爸妈妈,带着分得的猪肉和妈妈做的年糕,骑着爸爸的老凤凰,回老家给长辈们拜年,初一、初二去看阿公(爷爷)、阿婆(奶奶);初三、初四去看外公、外婆,我和妹妹说话尽拣吉祥的话说,乐得长辈们笑哈哈,总夸我们懂事,挣个一两毛压岁钱,妹妹高兴地去买气球、糖饼,我却留着钱买学习用品。
如今孩子们对过年也没有太大的企盼了,因为平时他们各种欲望太容易满足了,每天都穿红戴绿,餐桌上那顿没有鱼肉?电影、电视、上网……应有尽有,这使他们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很难得到的,即便手里有大把大把的“压岁钱”也不知道怎么花才更快乐;从那个年代走来的我们,还企盼着过年,因为年前会有一年中最大的收获——年终绩效分配,还可以好好地在家休息几天;而老人依然有着强烈的企盼,在他们心里,只有过年,才可以使全家团圆,在外工作或打工的儿女有假期回到他们身边,全家老少坐在电视机前,边嗑瓜子,品尝糖、饼、水果,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诉说一年来的酸甜苦辣和喜怒哀乐,企盼着来年交好运。
在这一年又一年的企盼中,孩子们渐渐长大;遭受挫折和失意的人盼望新的一年里鸿运当头;遭受病痛折磨的人盼望新的一年里健康平安;老人们只愿儿孙们的日子美满幸福……每个人对新年都有自己的企盼。或许过年的全部乐趣就在我们诚心诚意的企盼之中吧,在这样的企盼中,我们渐渐长大,我们的农场更加富有,我们的民族更加强盛,我们的明天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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