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风云录》第七章 卫青大败右贤王 东方朔强谏汉武帝

杨振高

    元朔三年夏，匈奴侵入代地， 杀汉朝太守。又侵入雁门，杀掠千余人。六月初二日，大汉皇太后驾崩。汉武帝悲伤不已，给皇太后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于是让皇太后合葬景帝阳陵。
    匈奴军臣单于死后，其弟左右蠡王伊稚斜兵强马壮，乃对众将士说：“兄终弟及，这在汉地是有先例的。”于是自立为单于，军臣单于太子於单对众将士说：“伊稚斜自立为单于就是夺我单于位。”于是率军攻打伊稚斜，无奈反而被伊稚斜打败。伊稚斜乘胜攻打於单，於单又不敌，在伊稚斜单于攻击下於单摔部逃亡降汉，汉武帝大喜，封於单为陟安侯，无奈於单数月后去世。
    元朔四年夏，匈奴入代地、 定襄、 上郡，杀掠数千人。匈奴右贤王驻扎在匈奴的右边还控制着河西走廊一带，对大汉夺取黄河以南的地区并修筑朔方城十分不满，于是多次率兵侵扰大汉边境，并攻入黄河以南地区，攻击骚扰朔方城，杀掠了不少汉朝官民。
    汉武帝闻讯大怒，元朔五年春，朝廷令车骑将军青将三万骑，出高阙；卫尉苏建为游击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彊弩将军，太仆公孙贺为骑将军，代相李蔡为轻车将军，皆领属车骑将军，俱出朔方；大行李息、岸头侯张次公为将军，出右北平，一起击匈奴。匈奴右贤王以为汉军来不了，于是狂欢喝酒，不知不觉就喝醉了。汉军出塞六七百里，连夜包围了右贤王。匈奴兵惊慌失措，右贤王被身边的侍卫慌忙摇醒，侍卫惊慌大喊说：“不好了！汉兵将我们包围了！”右贤王大惊，立即拉起其爱妾滚鞍上马、独与其爱妾一人、壮骑数百驰跑、溃围逃去。大汉轻骑校尉郭成等逐数百里，不及，汉兵得右贤裨王十馀人，众男女万一五千余人，畜数千百万，於是引兵而还。
    汉武帝听闻大捷，大喜，于是派出使者封卫青为大将军。卫青帅大军至塞，汉武帝使使者持大将军印迎接大军的凯旋归来，即在军中拜车骑将军青为大将军，诸将皆以兵属大将军，大将军卫青立号而归。
    回到长安，汉武帝接见众将说：“大将军卫青躬率戎士，师大捷，获匈奴王十有馀人，益封青六千户。封卫青子卫伉为宜春侯，卫青子卫不疑为阴安侯，卫青子卫登为发干侯。”卫青固谢说：“臣幸得待罪行间，赖陛下神灵，军大捷，皆诸校尉力战之功也。陛下幸已益封臣卫青。臣卫青两子在襁褓中，未有勤劳，上幸列地封为三侯，非臣待罪行间所以劝士力战之意也！卫伉等三人何敢受封！”汉武帝说：“朕非忘诸校尉功也，今固且图之”。
     封赏完卫青一家后，汉武帝又封各位有功的将领，乃诏御史说：“护军都尉公孙敖三从大将军击匈奴，常护军，缚校获王，以千五百户封敖为合骑侯。都尉韩说从大将军出窳浑，至匈奴右贤王庭，为麾下搏战获王，以千三百户封韩说为龙嵒侯。骑将军公孙贺从大将军获王，以千三百户封贺为南窌侯。轻车将军李蔡再从大将军获王，以千六百户封李蔡为乐安侯。校尉李朔，校尉赵不虞，校尉公孙戎奴，各三从大将军擒获匈奴王，以千三百户封李朔为涉轵侯，以千三百户封赵不虞为随成侯，以千三百户封公孙戎奴为从平侯。将军李沮、李息及校尉豆如意皆有功，赐爵关内侯，食邑各三百户”。

    汉武帝任命公孙弘为丞相，公孙弘起于平民，数年而至丞相，开东合，延请贤人参与谋议，朝见皇帝，奏言对国家有利之事。汉武帝令严助等和大臣们辩论中朝外朝共同关注的大事，大臣们常常词穷理屈。其中特别受汉武帝宠幸的有东方朔、枚皋、严助、吾丘寿王、司马相如。司马相如经常称病避事。东方朔、枚皋论议委随，不能坚持，汉武帝认为东方朔、枚皋没有骨气、不能够坚持己见，于是以倡优看待他们。只有严助与吾丘寿王受重用，而严助最贵幸。
    吾丘寿王于是被逐渐提升，碰上东郡发生抢劫偷盗案件，汉武帝任命吾丘寿王为东郡都尉。派吾丘寿王做东郡都尉后，朝廷就没再给东郡派太守。这时，东郡军队多次出征，年成歉收，盗贼很多。汉武帝给吾丘寿王的诏书说：“你在朕身边时，机智谋略层出不穷，被认为是天下无双，海内寡二。等到负责十几座城的守卫，身兼都尉、太守重任，却职责政事一起荒废，致使盗贼横行，和在朕身边时相比很不相称，这是为什么？”吾丘寿王上书认错，顺便汇报了东郡的情况，说：“东郡军队多次出征，花费巨大，加上年成歉收，人们负担很重，所以不少人铤而走险成为强盗，所以盗贼很多。”汉武帝见吾丘寿王解释合理，于是不再追究。

     汉武帝下诏说：“朕曾闻教导人民以礼，陶冶人民以乐，当今礼坏乐崩，朕甚为惋惜。所以广引博闻有道之士，集会于京都，由礼官主持讲学，广征博引，举遗漏之文，兴被坏之礼，以为天下榜样。太常官应考虑将参加此次学礼的有道之士置为博士弟子，这既可以崇教化于乡里，又可以奖励贤才。”丞相公孙弘奏请为博士设置弟子生员，于是学礼的人愈多。
     董仲舒为人廉洁正直。当时汉朝正对外用兵，公孙弘研究《公羊春秋》的水平不如董仲舒，《公羊春秋》又名《春秋公羊传》，是儒家经典之一，上起鲁隐公元年，止于鲁哀公十四年，与《春秋》起讫时间相同，其作者为卜商的弟子，战国时齐国人公羊高。《公羊传》起初只是口说流传，西汉景帝时，传至玄孙公羊寿，由公羊寿与胡母生一起将《春秋公羊传》着于竹帛。公孙弘迎合世俗，掌握大权，位至公卿。董仲舒认为公孙弘奉承谄媚，公孙弘于是嫉恨董仲舒。胶西王刘端也是汉武帝的兄长，为人特别放纵，凶残蛮横，多次谋杀朝廷派去的二千石官。公孙弘就跟汉武帝说：“只有董仲舒可以担任胶西王相。”汉武帝于是任命董仲舒为胶西王相。
    胶西王刘端为人阴险暴戾，又阴痿，一近妇人，病数月。刘端屡次触犯朝廷法令，汉朝的公卿大臣多次请求将其诛杀，汉武帝因为刘端是兄长的缘故不忍心这样做，因而刘端的行为更加过分。有关官员两次请求削夺刘端的国土，汉武帝于是削夺了刘端的大半封地。刘端心里怀恨，于是对封国内的钱财不再计算管理。府库全都倒塌破漏，腐坏的财物以亿万计算，最终也不加以收拾整理。刘端又命令官吏不准收取租赋。于是全部撤除警卫人员，封闭宫门，只留下一门，从那里出宫游荡。还屡次改换姓名，假扮为平民，到其他的郡国去。
    胶西王刘端听说董仲舒是有名的儒家大师，待其还比较尊重。董仲舒当了几年胶西王相、害怕时间长了会遭到不测之罪，就以年老有病为由辞职回家了。董仲舒共计做过江都、胶西两国的相，都是辅佐骄横的诸侯王，其以身作则为下属做表率，多次上疏直言规谏，制定教令颁行郡国中，因此董仲舒所在的江都、胶西两国国都均治理得很好。去官归家后，董仲舒根本不管家庭产业，只是埋头诵读，专心著书。
    赵信，匈奴人，本是匈奴小王，卫青在河套之役中将其捕获，汉武帝优待匈奴俘虏尤其是匈奴贵族。此时匈奴小王愿意归顺汉朝；汉武帝大喜，为其改名赵信。赵信对汉武帝说：“深感皇上不杀之恩，臣愿意上场杀敌，以表忠心！”汉武帝于是封赵信为翕侯。
    秋，匈奴入代地，杀都尉。汉武帝大怒，元朔六年春二月，令大将军卫青率领六名将军及士兵十余万骑出定襄，张骞以校尉从大将军击匈奴，知水草处，汉军得以不乏，于是汉军斩敌首三千余级。凯旋回师，兵马在定襄、 云中、 雁门等地休整。汉武帝赦天下。

      元朔六年夏六月，卫青再次率右将军苏建、前将军赵信、张骞等六名将军及士兵到达匈奴南界沙漠。右将军苏建、前将军赵信并军三千馀骑，独逢匈奴单于大兵，于是领兵冲杀，与单于大军大战一日馀，汉兵且尽。赵信见急，匈奴单于诱之说：“你本来就是匈奴的王子，为什么不重新回归匈奴？如果你重新回归匈奴、本单于将既往不咎。”赵信遂将其馀骑八百，降单于。右将军苏建势单力薄、部队溃散，于是尽亡其军，杀出重围，独以身得亡去，自归大将军卫青。
大将军卫青看到苏建一人而回，怒问属下正闳、长史安、议郎周霸等：“苏建该任何处置？”周霸说：“自大将军出，未尝斩裨将。今苏建弃军，可斩以明将军之威。”正闳、长史安说：“不然！兵法“小敌之坚，大敌之禽也”！今苏建以数千当单于数万，力战一日馀，士尽，不敢有二心，自归。自归而斩之，是示后无反意也。不当斩。”大将军卫青说：“青幸得以肺腑待罪行间，不患无威，而霸说我以明威，甚失臣意。且使臣职虽当斩将，以臣之尊宠而不敢自擅专诛於境外，而具归天子，天子自裁之，於是以见为人臣不敢专权，不亦可乎？”军吏皆说：“善”。遂囚苏建诣汉武帝行在所。入塞罢兵。大将军卫青大获全胜，被汉武帝嘉奖，张骞走运再次跟随大将军卫青立功，于是被封为博望侯。
     汉武帝下诏说：“朕听说五帝不沿用过去的陈规，三代不相袭前代的法度，他们所处的历史时代发生了变化而建立的德政却是一致的。昔日孔子对鲁定公以‘远悦近求’，对鲁哀公以‘政在选贤’，对齐景公以‘政在节财’，这不是要求不同，而是具体情况决定当务之急。今中国一统而北边未安。朕甚为怀念。前时大将军卫青巡行朔方，征伐匈奴，斩敌首一万八千级，一些被囚禁及犯有罪过的，都分沐前线胜利之赏，得以免罪减罪。今大将军又一次战绩辉煌，斩敌首一万九千级，此次主动受爵赏而欲移卖的，如不按差次就不得流行。可据此制定法规。 ”分管武功的官员奏请皇上设置武功赏官，以奖励战士。汉武帝批准。苏建出钱赎罪为平民。

     元狩元年冬十月，汉武帝御驾至雍州，祭祀黄帝、颛顼、帝喾、尧、舜五帝。突然一个闪电霹雳而下，一个白麒麟形状的动物在不远处出现，汉武帝连忙令将士将白麒麟捕获，在回来的的时候的晚上又看到流星。汉武帝心情大好，于是作《白麟之歌》：“朝陇首，览西垠。雷电燎，获白麟。爰五止，显黄德。图匈虐，熏鬻殛。辟流离，抑不详。宾百僚，山河飨。掩回辕，髯长驰。腾雨师，洒路陂。流星陨，感惟风，籋归云，抚怀心”。
    隆虑公主的儿子昭平君娶了汉武帝的女儿夷安公主。隆虑公主病危时，拿黄金千斤、钱一千万替昭平君预先赎免死罪，武帝允准了她的要求。隆虑公主死后，昭平君日益骄纵，喝醉酒杀死了夷安公主的保姆，被捕入狱，囚禁在内宫。因为其是隆虑公主的儿子，廷尉向皇上请示，请求给昭平君定罪，左右大臣纷纷为昭平君说情：“以前隆虑公主拿重金为他赎过死罪，陛下批准了隆虑公主的请求。”汉武帝说：“我妹妹老年才有这么个儿子，临死把他托付给我”于是为昭平君的事流泪叹息，过了好久，才说：“法令，是先帝制定的，要是因为同情妹妹而违背先帝的法令，朕还有什么脸面进高帝的祠庙呢！再说也对不起老百姓。”于是批准了廷尉给昭乎君定罪的奏请。
    汉武帝哀痛不能自止，左右的人都非常悲伤。东方朔却上前给汉武帝祝寿说：“臣听说圣明的君王执政，赏赐不避仇人，诛罚不选择是不是亲骨肉。《尚书》上说：‘不要袒护不要偏私，王道坦荡无碍无阻！这两者为五帝所推重，连三王也难以做到。陛下这样做了，因此四海之内广大人民各得其所，天下大幸！臣东方朔举杯敬酒，冒死再拜，祝皇上万岁。”汉武帝不喜，站起身，回皇宫去了。
    傍晚，汉武帝召见东方朔责备他说：“古书上说‘该说的时候才说，别人不厌烦他的话！今天先生给我祝寿，是时候吗？”东方朔脱去帽子叩头说：“臣听说快乐过分就会阳气过盛，悲伤过度就会阴气亏损，阴阳变异就会心气躁动，心气躁动就会精神散乱，精神散乱就会使邪气趁虚而入。消忧解愁没有什么能比得上酒，臣东方朔之所以给陛下祝寿，是显明陛下刚正不阿，因此才用酒为陛下止哀啊。臣愚昧不知忌讳，该死。”在此之前，东方朔曾因喝醉了酒进入殿中，在殿上小便，被弹劾犯下大不敬罪，汉武帝下诏把东方朔贬为平民，在宦者署待诏，因为这次与汉武帝的对话，又被任命为中郎，赐帛一百匹。
    当初，汉武帝的姑母馆陶公主号称窦太主，堂邑侯陈午娶她为妻。陈午死后，太主寡居，五十多岁了，却亲近、宠幸一个年轻人董偃。起先董偃和母亲以卖珠为生，董偃那时十三岁，经常随母亲出入窦太主家。窦太主的侍从都夸董偃俊秀漂亮，窦太主召见董偃母子，对董偃母亲说：“我替你抚养这孩子吧。”因而将董偃留在府中，教他写字、算术、相马、驾车、射箭等技巧，还让董偃读了些传记类的书。董偃到十八岁时行了冠礼，太主出门他驾车，太主回府他在身边侍奉。董偃性情温柔慈爱他人。因为窦太主宠爱其的缘故，很多王公都接待董偃，不久名扬长安城，号称董君。窦太主趁机推荐董偃，让其散财结交士人，命令掌管府中金帛的中府官，并且对下人说：“董君支出的财物，一天中黄金满一百斤，钱满一百万，帛够一千匹，才禀告我。”
安陵县人袁叔，是袁盎哥哥的儿子，和董偃要好，对董偃说：“你私下侍奉窦太主，暗藏无法预测的大祸，你想怎样求得自安呢？”董偃害怕地说：“我担忧这事已经很久了，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解脱。”袁叔说：“顾城庙远离长安没有供皇上居住的宿宫，那里有竹林和楸树林，可供皇上游玩，又有皇帝的籍田，皇上要亲自巡行禾稼，你为什么不禀告太主，把长门园献给皇帝呢？反正那是皇上想要的地方。这样一来，皇上知道主意是你出的，那你就可以安枕而卧，永无恐惧悲愁之忧。如果久久不这样做，皇上要长门园，对你怎么样呢？”董偃拜谢说：“敬听你的教诲。”于是，董偃入府将此计禀告太主，窦太主立即上书把长门园献给汉武帝。汉武帝大喜，把窦太主的长门园改名为长门宫。太主也很高兴，让董偃送一百斤黄金给袁叔祝寿。
    袁叔因此替董偃筹划求见汉武帝的办法，让窦太主假称有病不能朝见皇帝。汉武帝亲自到窦太主府探视病情，问太主有什么要求？太主辞谢说：“臣妾幸运地蒙受陛下的厚恩、先帝的遣德，能参加奉朝大典，行君臣之礼，列为公主，赏赐封邑以收入租赋，恩德天高地厚，死也无法弥补内心的愧疚。假如有一天我猝然不能尽侍奉皇上的职事，贱躯先填沟壑，私下感到遣憾的是，不能了却我报答陛下的心愿，希望陛下有时也能忘掉朝政，调养精神，从中掖庭回宫时，多走几步路光临我的府第，使我能献酒给陛下祝寿，在您身边使您快乐。如果能这样，就是死了，还有什么遗恨呢！”汉武帝说：“太主愁什么？希望你早日康复。朕担心随同的群臣、侍从太多，让你太破费了。”汉武帝说完返回宫中。
不久，太主病体痊愈，上朝谒见汉武帝，汉武帝拿一千万钱置办酒宴与太主畅饮。过了几天，汉武帝驾临太主府第，太主穿上厨子用的围裙，亲自引汉武帝进府，登上台阶请汉武帝在大厅就坐。还没坐定，武帝就说：“希望见见主人翁。”太主就急忙下殿，除下簪子耳环，光着脚叩头请罪说：“臣妾没有脸面见人，辜负了陛下，犯下死罪。陛下不加罪于我，妾叩头请罪。”汉武帝下诏免去太主的罪。太主戴上簪子穿好鞋站起身，到束厢房领董偃出来。董偃戴着下人包头用的绿巾，身穿套袖，随着太主来到殿前，俯伏于地。太主这才介绍说：“馆陶公主的厨子董偃冒死拜见皇上。”董偃趁机叩头请罪，汉武帝让其起来。诏令赐予衣帽让董偃上殿。董偃起身，去换衣服就坐。太主亲自给汉武帝献食敬酒。在此时，董偃虽受尊重但无称号，称为“主人翁”，君臣开怀畅饮，欢乐异常。太主于是敬献了许多金、钱、杂色丝帛，请汉武帝赐给将军、列侯、侍从官员。从此董偃更加显贵宠幸，天下没有不知道董偃的。
    各郡国的赛狗、跑马、踢球、弄剑之徒，纷纷聚集到董偃周围。董偃经常随从汉武帝到北宫游戏，去上林苑平乐观驰逐射猎，观看斗鸡、踢球、赛狗、跑马等比赛，汉武帝非常喜欢这些游乐。于是汉武帝在宣室设酒宴招待窦太主，并派谒者引董偃进宫。
　　这时，东方朔正持戟在殿阶下守卫，他放下戟上前对武帝说： “董偃犯有三条该砍头的罪，怎么能让他进宫呢？”皇上说：“是什么罪？”东方朔说：“董偃作为皇上的臣民，私下侍奉公主，这是第一桩罪。败坏男女之间的风化，扰乱婚姻大礼，破坏朝廷制度，这是第二桩罪。陛下年富力强，正当专心研学《六经》，留心处理国家政事，追随唐、虞盛世，敬仰夏、商、周三代贤君。董偃不遵从经义劝勉学习，反而崇尚靡丽，追求奢侈，极尽狗马声色之乐，行走邪恶淫辟之路，此人是国家的大贼，迷惑帝王的鬼蜮。董偃是淫邪的祸首，这是他的第三椿罪。从前，宋共公夫人,恭姬遇上火灾，因恪守礼制等待保姆而被烧死，受到诸侯敬畏，何况是陛下。”汉武帝沉默不答，许久才说：“朕已经设下酒宴，以后改正。”东方朔说：“不可以！宣室是先帝的正殿，不是议定法度的政事不能入内。因为淫乱会逐渐演变为篡逆大祸，所以春秋时竖貂行为淫乱而勾结易牙作乱，庆父死了鲁国才得以保全，诛杀管叔、蔡叔、西周王室方享安宁。”汉武帝说：“好吧。”于是下诏停止在宣室设席，酒宴改设在北宫，引董偃从东司马门进宫。为此东司马门改名柬交门。汉武帝赏赐东方朔黄金三十斤。董偃的尊宠从此曰衰，活到三十岁就死了。过了几年，窦太主也死了，与董偃合葬在霸陵。此后，公主贵人多逾礼越制，就是从董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