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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广西汉语方言  □韦树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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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8 01: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IP:广西玉林
闲话广西汉语方言  □韦树关

  人们常说:广西是语言的富矿。此话不假。广西有壮语、勉语、布努语、拉珈语、苗语、侗语、仫佬语、毛南语、水语、京语、彝语、仡佬语等12种少数民族语言;汉语方言多达6个:粤方言、平话方言、北方方言、客家方言、湘方言、闽南方言。全国10个方言(除上述6个外,还有赣方言、吴方言、闽北方言和晋方言),广西就有6个。就汉语方言资源的丰富程度来说,广西无疑在全国首屈一指。

  东西南北中

  口音各不同

  粤方言  使用人口1200多万人。俗称“白话”、“广东话”、“粤语”。主要分布于桂东、桂东南和桂南地区,桂东北及桂西也有分布。分广府片、邕浔片、勾漏片、钦廉片。广府片包括梧州市区、苍梧县、贺州市市区及附近一带及贵港市平南县的丹竹、大安二镇;邕浔片包括南宁市市区及横县县城,贵港市桂平市市区、平南县县城,崇左市市区及宁明、龙州县城、凭祥市市区,百色市市区及田东县县城;勾漏片包括玉林市及梧州市广府片之外的地区;钦廉片包括钦州市、北海市、防城港市市区及所辖各县(市、区)。

  广府片、邕浔片粤方言是明末清初海禁大开以后,随着粤籍商人、移民从广州一带溯西江、浔江、左右江和柳江而逐渐传播开来的。广府片、邕浔片与广州话差别不大。

  勾漏片粤方言是广西汉语方言中形成最早的。历史上,两广交界一带曾存在一个权威的汉语方言。公元前111年,汉武帝平定南越,在原秦置桂林、象郡、南海3郡的基础上,重新调整了行政区:置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儋耳、朱崖9郡,并于公元前106年置交趾刺史部,总领各郡。交趾刺史部的治所在苍梧广信(今广西梧州)。现在的梧州市,就是当时新设9州的行政中心,是岭南地区的首府。直到公元217年,孙权才将岭南的政治中心从苍梧广信迁到南海的番禺(今广州市)。广信300多年间作为岭南政治中心的地位,使两广交界一带形成了一个权威的汉语方言——广信方言。勾漏片粤方言就是古代广信方言的直接后裔,尽管今天它已被广府片、邕浔片粤方言所侵蚀,但它的特点仍顽强地保留下来了。如古帮([p])、端([t])二母分别读浊音、[d],精([ts])、清([tsh])、从([dz])、邪([z])各母分别读塞音[t]、[th]或[d]等。以玉林话为例,“补”读[bu]、“碓”读[dui]、“蕉”读[diu]、“秋”读[thau]、“前”读[tin]、“寺”读[ti]。

  钦廉片粤方言是由于行政区划的原因划入广西的。历史上钦廉地区属广东管辖,1951年划归广西,1955年复归广东,1965年划归广西至今。钦廉片粤方言与其他片的粤方言相比,有自己的特点。语音上,古全浊音声母在其他片去声字读不送气音,而钦廉片读送气音,如廉州话“部”读[phu]、“大”读[thai],“具”读[khu]。词汇上也有一些特殊的词,如“祖母”说“阿嫲”、“外祖母”说“外嫲”、“父亲”说“老吒”、“指天椒”说“指天公”、“蝉”说“姐骝”等。

  平话方言  使用人口400万左右。俗称蔗园话、宾阳话、土拐话、百姓话、打土谈、横塘话、杨美话、津头话、亭子话、沙井话、客话、六甲话等。分桂南和桂北两片。桂南片包括南宁市郊区及宾阳、横县、上林、马山等县,钦州市浦北县,崇左市的扶绥、宁明、龙州等县的一些集镇和村庄,百色市郊区及平果、田东、田阳等县的一些集镇和村庄。柳州市柳江、柳城、融水、融安、三江及河池市罗城等县(自治县)的百姓话与桂南平话比较接近,也可归入桂南平话。桂北片包括桂林市郊区及周边的临桂、灵川、永福、龙胜等县,贺州市八步区及富川、钟山等县。

  平话人大都认为他们是宋代从山东青州府白马县等地随狄青南下平侬智高的士兵的后代,这与史实大抵相符。据史载,宋仁宗皇祐四年(1052年),壮族首领侬智高起兵反宋,占领南宁城。皇祐五年(1053年),宋朝名将狄青率“平南军”南下镇压侬智高。“平南军”于当年农历正月十六在昆仑关大败侬军。平定侬智高起义后,宋王朝留下部分士兵屯守广西。《宋史》卷190《兵志》载:“自侬智高之乱,戍兵踰二万四千”,“皇祐五年增置雄略指挥,广州、桂州各二,全州、容州各一,更加募澄海、忠敢、雄略等军,以四千人守邕州,二千人屯宜州,一千人屯宾州,五百人屯贵州(今贵港,引者注)。”位于邕江南岸的亭子圩至白沙村一带,过去统称为平南村,据说就与狄青平侬智高事件有关。狄青留下的部分士兵屯守在邕江南岸,为纪念狄青平南之功,他们在雷庙旁建立一座狄武襄公祠,将亭子圩至白沙村一带命名为平南村,又将“平南军”在昆仑关大败侬军的日子定为平南村开村纪念日。每到开村纪念日,平南村及附近一带村民都到雷庙和武襄公祠进香拜祭,舞龙舞狮,唱平话师公戏。平南村的名字一直沿用至新中国建立初期。

  平话方言语音上区别于区内其他汉语的特点,如古全浊音声母阳平字今读不送气清音,例如“盆”、“甜”、“钱”宾阳话分别读[pun]、[tim]、[tsin];词汇上也有一些方言词,如宾阳话“铛”(炒菜锅)、“归”(返回)、“索”(绳子)等。

  北方方言  使用人口500万以上。广西的北方方言属西南次方言,就是人们常说的西南官话,俗称“桂柳话”。分桂北片、桂中片和桂西片。桂北片包括桂林市所辖各县(自治县);桂中片包括柳州市市区所辖各县(自治县),来宾市所辖各县(市、自治县);桂西片包括河池市所辖各县(市、自治县),百色市所辖县。

  西南官话是明朝傅友德、沐英等人平蜀征滇之后大量士兵进入广西戍守或屯田带来的。壮族人把说西南官话的人称为“军人”,把西南官话称为“军话”,也间接证明广西的西南官话与军事活动有关。

  西南官话往往eng、en不分,ing、in不分,“长征”读如“长针”、“老凌”读如“老林”。有的用词比较特别,如“讨厌”说“搭你都困”,“谈恋爱”说“杀蛇”(“蛇”指男青年)、“杀 虫另”(虫另 ,青蛙,指女青年),“多”可表示程度深(今天冷多/这条裤子难看多)。柳州话中的歇脚语颇具特色,令人忍俊不禁。歇脚语是四字格(也有个别三字格)的现成话,只说前面的两三个字,真正的意思在没说出来的一两字上。如“王三打”指“鸟”,因有桂剧剧目《王三打鸟》;“细皮嫩”指“肉”,因有熟语“细皮嫩肉”。至于柳州人把“朋友”叫“狗肉”,许多人认为是因为柳州人好吃狗肉,每吃狗肉又都是呼朋唤友的,所以用“狗肉”代称“朋友”。其实这是个歇脚语,从“狗肉朋友”“歇脚”来的。

  客家方言  使用人口560多万人。俗称新民话、麻介话等。广泛分布于桂南、桂东和桂中各县(市)的乡镇,桂北、桂西也有少量分布,全广西只有桂林市的全州、兴安、资源和河池市的凤山4个县为无客家县。

  广西的客家方言,一般认为是元末明初客家人因避乱、宦游、经商或异地谋生从江西、福建、广东、湖南以及江、浙等地入居广西带来的,而清代迁入广西的客家人为数更多。也有人认为元末之前已有客家人迁入广西。

  客家方言最大的特点是把“我”说成“ ”,把“什么”说成“麻介”([mak kai]),因为这两个词出现频率很高,所以人们干脆把客家方言叫做“ 话”或“麻介话”。

  湘方言  使用人口150万左右。俗称“湖南话”、“湘语”。分布在桂北全州、灌阳、资源、兴安4个县。历史上,这几个县曾先后隶属长沙郡、零陵郡、湖广中书省,直到明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和二十八年(1395年)才改隶广西桂林府。严格说来,广西全州、灌阳、资源、兴安4县原本隶属湖南,后来才划归广西的,广西的湘方言是因为这几个县行政区划的改变而归入广西。广西的湘方言属老派湘方言,语音上突出的特点是古全浊音声母保留浊音读法,如全州话“爬”、“度”、“曹”分别读[ba]、[du]、[dzau]。词汇上也有一些方言词,如“日头火”(太阳)、“邋遢水”(脏水)、“红毛泥”(水泥)、“麦根豆”(豌豆)、“冰棒大人”(媒人)等。

  闽南方言  使用人口25万人左右。主要分布在平南、北流、钦州、平乐、恭城、八步、钟山、柳江、金城江、上思等县(自治县、区)。广西闽南方言多是清代福建人从漳州府经广东带到广西的。广西闽方言语音上的特点有:普通话的m读[b],如平南上渡闽方言“袜”读[boi],“眉”读[bi],“墨”读[bak];普通话zh声母部分字读[t],如“猪”读[ti],“侄”读[tit]。有一些方言词,如“厝”(屋)、“伊”(他)、“生理”(生意)、“睏希望”(做梦)等。广西闽方言与福建厦门话大致可以通话。

[b]  两分天下

  六音汇杂

  广西的汉语方言,基本上是北方方言和粤方言两分天下的格局。凭借着在官场及文教方面的优势,北方方言成为桂北、桂中和桂西的强势方言,它不仅是官话人之间的交际用语,而且是官话人与其他汉族支系之间的交际用语,还是少数民族与汉族之间及少数民族之间的族际语。而粤方言,凭借着在商业上的优势地位,成为桂南、桂东的强势方言。在西南官话与粤方言交汇的地区,如右江流域、柳江流域,甚至出现西南官话、粤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职能分工的现象。如在百色市田东县,西南官话用于政府机关,粤方言用于集市,而壮语则用于壮族人之间的交流。

  相对于西南官话和粤方言,平话的使用已显出衰微的态势。根据张均如、梁敏两先生的研究,西南官话和粤方言进入广西之前,平话方言曾是广西的权威方言,是广西南北各地汉族人以及汉族人与土著民族之间的主要交际用语,当然也是当时官场和文教商业上的用语。而这两种方言进入广西之后,平话方言的分布区域被它们侵蚀,桂南平话和桂北平话之间失去了联系而各自发展,造成今天的桂南片和桂北片之间内部一致性差,使用范围逐步萎缩的局面。

  客家人对语言传承十分重视,自古有“宁卖祖宗田,不卖祖宗言”之说。在客家人聚居区,客家方言成为支系内部的交际用语自不必说。散居在桂北和桂西的客家人,迁入二三百年仍使用客家方言是寻常的事,以至于在桂北和桂西一带形成星罗棋布的客家“方言岛”。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客家方言曾是太平天国的“国语”。太平军及随军男女以广西籍客家人为主体,客家方言居“国语”的地位,太平天国的文书多用客家方言。如“丁冬”(喧闹)、“乃埋”(提携帮助)、“大伯公”(土地神)、“手指甲”(喻小事)、“安名”(起名字)、“打生打死”(死去活来)、“自把自为”(自作主张)等词语都见于太平天国的文书。

  湘方言和闽南方言,由于分布范围狭小,其交际功能多限于本支系汉族人之间。而且由于受到强势方言的影响,使用的范围也呈萎缩之势。

  读懂广西千年历史

  开采汉语方言富矿

  广西的语言富矿得天独厚。开采这座语言富矿,至少有四个方面的意义:一,为广西推普工作服务。通过研究广西汉语方言,找出方言与普通话之间的对应关系,可以指导方言区人民事半功倍地学好普通话。二,通过研究广西汉语方言,可以为汉语史研究提供鲜活的材料。三,广西是语言接触十分频繁的省区,深入研究广西的语言关系,可以促进语言接触理论的研究。四,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广西汉语方言承载了广西各支系汉族丰富多彩的文化,加强对广西汉语方言所承载的非物质文化的挖掘和整理,可以为文化广西的建设做出贡献。

 楼主| 发表于 2011-6-28 01:4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西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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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8 01:4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西玉林
如何理解平话的名称及平话的来源?
        早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开展全国汉语方言普查后,广西师范学院中文系(1960)所编的《广西汉语方言概要》就在下册中列入《平话》一章,其中第一节对平话的称呼及来历未下结论。直至八十年代中,杨焕典、梁振仕、李谱英、刘村汉(1985)在《广西的汉语方言(稿)》中,才把平话列为广西一大方言,与官话、白话(粤语)等相提并论。李荣(1985、1989)主张另立平话一区,他认为史志上早就出现“官平土白客”字样,说明平话确实存在。近期出版的杨焕典主编《广西通志 汉语方言志》(1998)将平话与官语,白话(粤语),客家话,湘语,闽语等并列为广西的六种汉语方言。在第二篇《平话》中写道:“平话是广西的主要方言之一。它有许多别称如:蔗园话、宾阳话、土拐话、打土谈等等,而平话是在桂南、桂北都比较统一的称呼.”至于平话的形成,杨焕典认为跟战争及屯戍有关。他还特别提到宋仁宗皇佑五年(1053年)狄青率领大军攻陷邕州(今南宁)后把一部分军队留下在广西屯戍的事,断言这些军队把他们祖先的方言带到了广西,而狄青的军队号称“平南军”,因此人们把这些狄青的军队所说的话叫做“平话”。张均如和梁敏(1996)在《广西平话》一文中对平话有一段比较详尽的描述。他认为:“使用平话的人,其民族成分绝大多数都是汉族,但龙胜县泗水和江底一带的红瑶和富川县的平地瑶说的都是平话,而不是瑶语”。对于这样一种不仅属于汉族使用的平话,张、梁还说:“平话在各地的名称不一,南宁市郊区、邕宁、桂北的临桂、湖南的宁远、道县、通道等地自称平话;融安、融水、罗城、柳江、柳城一带自称百姓话。由于说这种话的人在当地落籍较早,故后来到达的,说官话的人把他们当作土人,并给这种话一个不雅的称谓,叫土拐话;桂北其他地方也多在地名之后加一个‘土’字,如灵川土话、富川土话等;在桂南的一些地方也有以地名来命名的,如宾阳话、南宁市郊的津头话、横塘话、亭子话、沙井话、杨美话等;右江流域和富宁一带则因说这种话的人多从事甘蔗种植业而称之谓蔗园话(自称、他称相同);左江等地和宾阳附近的壮族、瑶族人民也有称之为客话的。各地自称虽然不同,但他们一般都不排斥平话这个统称。对平话的‘平’字没有一致而又满意的解释,有人说是因为这种话的音调平缓,故称平话,也有人说这是平民百姓的话(与官话的“官”字相对),未审孰是。”
        杨、梁、张几位都是广西资深的语言学者。上述他们对于平话的解说不妨可以看作是理解平话名称及其由来的重要依据。近几年来,梁金荣、覃远雄、谢建猷等几位都曾深入调查过广西平话的年青学者,在他们的博士论文中,对“平话”这个名称又是怎样理解的呢?梁金荣(1997)在列举了各地的不同叫名:有叫平话(如桂林市郊),有叫平声(如阳朔),有叫百姓话(如永福),有叫土话(如平乐),有叫土拐话(如融水),有叫蔗园话(如右江一带),也有以地名来称呼的(如宾阳话)等等以后,他对各地均不排斥“平话”这一称呼作了一些推测。他认为有几种可能:一是从地理角度考虑,当地土著人居山岭,而南来的客人多居平地,故把他们说的话叫“平话”,即平地之话;二是从语言的角度考虑,与周边民族语言相比,自感自身母语平白易懂,故名“平话”;三是从来源角度考虑,平话可能与中原汉族居民多次南下“平乱”相关,“平”指“平乱”之意;四是与宋元时期的一种文学形式“平话”相关,或许广西境内的这一方言与其说唱形式相近,故用“平话”称之。梁金荣这些推测的可信度如何,只好留待今后对平话的进一步研究来考虑了。调查了九个桂南平话代表点的覃远雄(2000)在其题为《桂南平话研究》的论文中列举桂南平话的各种不同称呼:平话,宾阳话,本地话,客话,蔗园话,土白话,土话,村话,土拐话,百姓话以后说:“其他的称呼均好理解,唯有‘平话’的‘平’不易理解。”他不同意杨焕典所说平话的形成与宋代狄青平南有关。他说:“史书上未见有狄青的军队称‘平南军’的记载。‘平南村’、‘平西村’也并非因战事而得名。”他认为平话的得名尚无定论,只是为了讨论的方便,他才遵从方言学界的叫法,使用平话这一称呼。自称系统调查过广西42个汉语方言点,其中包括《中国语言地图集》中所说的桂北平话和桂南平话各点的谢建猷(2000)在他的论文《广西平话研究》中提出“平话这个名称值得推敲”。他认为“平话”的命名不符合汉语方言命名的原则,说“平话”是“平平常常的话”,是“平民百姓的话”,是“跟狄青南来平乱的人讲的话”,如此等等,各有各的说法,实际上“平话”多是外地人对说这种话的人所说语言的叫法。平话“既不象闽语、粤语那样具有鲜明的地域性质,也不象客家方言那样,体现了操此话者迁居他乡的特点。”他不赞成“书云亦云”,尽管广西史志里有“官平土白客”的说法,今天能否把“平”当作跟“官”、“白”、“客”等同的汉语大方言,结论应该出自对平话进行详细的调查,并与其他方言进行全面、客观地比较之后。
上面简略介绍了广西两代语言学者对他们身边这种“平话”的理解,从中我们得到的启示是:
        1.广西汉语中确有“平话”。这种“平话”无疑是历来汉人所说。而非当地的“土著”,今天我们所说的壮、瑶、苗、侗等少数民族语言。
        2.为什么把这种自古以来通行于桂北、桂南一些地区的汉语方言叫做“平话”?为什么尽管各地对这种“平话”另有种种不同的叫法,却一般都不排斥“平话”这一称呼?
        我们认为,这个问题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认识:第一,从语言的区别性出发,相对于周边其他语言而言,说“平话”的人会觉得自己的话跟周边其他语言,包括各种“土语”(少数民族语言)不同,因而也就用“平话”来称呼本地平常人所说的话,即当地社会平常通用的语言交际工具;第二,从语言本身而言,说“平话”的人总觉得自己说的话容易沟通,平易近人。而自己母语以外的其他语言,相对而言就不大好懂了。这样,把这种熟悉好懂的话称做“平话”也就顺理成章了;第三,跟“官话”、“军话”相对而言。有人认为“平话”是“平民百姓的话”,大概就是从这个角度出发,不是毫无根据的。“平民百姓的话”,也就是当地广大人民群众广泛使用的语言。有的“平话”地区(如桂南宜州),当地人民就自称所说的话是“百姓话”。近期有学者(黄谷甘,1999)直言“平话”的“平”应指“平民百姓”,并引屈大均(1630-1696)《广东新语》中“广州谓平人曰佬,亦曰獠,*称也。”为旁证来说明“平”是“平民百姓”,是社会下层人士的通称。
有学者把“平话”的称呼看作源自宋代“平南军”,认为“平话”就是狄青所率“平南军”的话,那当然是不足信的。据白耀天(1996)的研究,宋朝官军戍守广西,是实行轮戍制的,不论是士兵还是军官都是实行轮戍制。开始是沿唐朝之旧,三年一贷(轮换),皇佑以后是两年一贷,并逐渐以土兵代替北来禁军,以减少中原士兵水土不服来广西这块“烟瘴之地”送死。可见“平话”绝不会是北方南来某支部队所说的话。把“平话”看作来源于某个时期某支南征队伍的“番号”,实在过于牵强。如果笼统地说“平话”与历史上南来“平乱”的汉人有关,那倒是不无道理的。至于说到“平话”跟民间说唱的“平话”有关,那恐怕只是文人的臆测罢了。难道“平话”一词的产生竟然会是经过“有识之士”的一番学术讨论后给定下来的称呼?这当然也是不可能的。某种语言叫什么名称,主要取决于语言使用者的长期习惯。约定俗成才是名称由来最根本的因素,这一点应该是无庸置疑的。
                                四
        平话宜否独立作为汉语一个大方言区?
        平话问题之所以深受语言学界的关注,不在乎平话的名称是否妥当,而在于平话到底应不应该独立作为一个汉语方言分区中最高一层的大方言区,让它跟北方方言(官话方言)、吴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客家方言、闽方言、粤方言等方言区并列。众所周知,汉语方言的分区,无论其分区的结果如何,能独立成为一个方言区的,总得有足够的语言特征作依据,同时也得有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来印证。我们一直认为,汉语方言分区的原则应是从语言实际出发,以语言材料为主要依据,以社会历史资料为主要参考。在依据语言材料考虑方言的分区时,一定得对语言的差异性和语言的一致性作全面的了解。一种方言有别于另一种方言,一方面表现在它与其他方言的差异性上,另一方面也表现在这个方言内部存在着明显的一致性上。对外的差异性和对内的一致性是不同地点的方言得以组成同一个方言区的语言依据。没有对外的差异性固然不能成为一个独立的方言区,只有对外的差异性而缺少对内的一致性,同样也难以组成一个独立的方言区。事实上,这对外的差异性和对内的一致性总是方言中同时存在的两个属性,正是这两个属性支撑着一个方言区的存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把汉语方言划分为八个方言区,八十年代以后又把汉语方言改划为七大方言区,都体现了这个对外差异性和对内一致性的原则。至于语言材料以外的因素,如社会历史背景方面,那就只能在语言材料的前提下来参考印证了。有人提出把通话的程度也作为考虑方言分区的条件,其实这已经包含在对外差异性和对内一致性的语言因素中了。基于这样的原则,二十年前我们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一直沿用的八大方言区转为七大方言区时,正是全面考虑了闽南、闽北分立两个方言区的依据和将两个方言区合并为一个大方言区的可能性,最后得出可以把闽方言先合并,下面再在闽方言这一大方言区中分成若干个闽方言片(次方言)的结论。由于这一结论是建立在闽方言学者对闽语作了充分调查研究的基础上,体现了科学性和合理性,很快就得到语言学界的广泛认同,为海内外许多语言学著作所采纳,也反映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出版的《中国大百科全书语言文字卷》(1987)中。现在让我们回头再来看看在《中国语言地图集》中新确立的“平话”方言区,是不是已经完全具备对外差异性和对内一致性的语言条件,足以支持它独立成为一个汉语方言的方言区呢?下面我们就来摆点有关的材料:
        先看看桂北平话的情况。从梁金荣(1997,2000)对桂北临桂(五通、两江),永福(堡里),灵川(甘棠),桂林(雁山),阳朔(葡萄),平乐(阳安)等七个桂北平话点的调查中,得出桂北平话内部语音的一致性有:
附图{图}
        拿上述桂北平话的语音特点跟桂北最通行的桂林官话比较,二者存在的差异性是非常明显的。例如声母方面古全浊声母的读法,古微母的读法,古知组的读法,以及尖团音的今读,古邪母字、日母字、匣母字的今读等等;韵母方面豪肴的分混,齐韵与止开三的分混,灰韵与止开三帮组的分混,删韵与桓韵帮组的分混等等;声调方面上去分不分阴阳,古全浊上声归不归去声等等,都表明桂北平话与桂北官话不宜归入同一个方言区。再拿桂北平话跟邻近的湘方言比较一下,两者更是同少异多。明显的差别如尖团音桂北平话普遍能分而湘语不分;豪肴两韵桂北平话普遍从分,而湘语却普遍从混;齐韵字桂北平话普遍念洪音,与止开三不混,而湘语则念细音,两者相混;桂北平话附图{图}自成音节而湘语无;桂北平话无卷舌声母而湘语有;桂北平话无全浊声母而湘语(老湘语)有;桂北平话全浊上声不归去声而湘语归去声;桂北平话无鼻化韵而湘语咸开三开四,山开三开四读鼻化韵等等。把桂北平话归入湘语,更是不切实际的事。桂北平话与邻近的官话和湘语都具有明显的排他性,说明桂北平话是桂北地区有独特色彩的汉语方言,但是,这支汉语方言,到底宜不宜独立成为方言区,那就得看它跟南部桂南平话及东南部粤语的关系来做全面的考虑了。
        下面我们再来看看桂南平话的情况。覃远雄(2000)在他的《桂南平话研究》中归纳出来的桂南平话语音特征主要有:
        (1)古全浊声母绝大多数点今读塞音塞擦音无论平仄都念不送气。如“爬”“步”都念p-,“图”“杜”都念t-,“除”“助”都念ts-,“奇”“旧”都念k-。但也有个别点例外。
        (2)古微母明母合流,今读为[m]。如“武”“母”都念m-。
附图{图}
        (10)除古见系声母与日母字外,大都丢失介音,有些古三等字介音丢失后今念为相应的一等韵。附图{图}。
附图{图}。
        (16)古平上去依声母清浊有阴阳调之分,即有阴平阳平,阴上阳上,阴去阳去各调。
        (17)古全浊上声部分字(多为口语用字)与次浊上声字合流今读阳上,如“坐”“市”“抱”等字;部分古全浊上声字(多为书面用字)则与浊去合流今读阳去。如“罢”“士”“道”等字。
        (18)古清声母入声字今读大多数点为一个入声调,如“笔”“北”“八”“百”等;古浊声母入声字今读有四种类型:一是全部念为一个阳入调(宾阳,贵港),二是次浊入念为上阴入,如“木”“纳”等,全浊入念为下阴入,如“达”“杂”等。(亭子,心圩);三有两类情况:一类是次浊部分字今读同下阴入,如“立”“墨”,部分字自成一类念上阳入,如“腊”“麦”(田东);另一类是部分次浊入字自成一类,今读上阳入,如“辣”“落”“灭”,部分次浊入字跟全浊入声字合流读入下阳入,如“立”“蜜”“木”(邕宁);四是不论全浊次浊,部分字读上阳入,如“十”“力”“读”,部分读下阳入,如“达”“白”(横县宜州融水)。
以上桂南平话的入声比较复杂,其分化条件总的来说是以韵母为分化的条件。
从上面所列桂南平话的语音特点看来,跟官话方言当然是完全两回事。但是,如果拿来跟桂南最流行的“白话”(粤语)比较,就显得同多异少,排他性不够强了。拿上举的十八项语音特征和周边被认为是“白话”的一些地点方言(如南宁)的语音特征来对照,我们自然会有“何其相似”的感觉。如桂南平话中古微明两母合流而为m-,尖团音今读有别,附图{图}
桂南平话独立跟周边“白话”关系密切,而桂北平话跟周边官话、湘语的关系却合不到一块,那么,同是被称为平话的这南北两支汉语方言,它们的关系又如何呢?桂北桂南两支平话大体上是属于内部存在分歧而又具有众多共同特征的汉语方言,它们的语音特征显示出相当程度的对内一致性,但却都和“白话”(粤语)有较多的共同点。就排他性而言,对周边的官话方言是明显的,对广西境内外的“白话”(粤语)来说,就缺乏足够的排他性了。因此,有没有必要让广西平话独立成为汉语方言分区第一层次上的一个方言区,关键就看它与“白话”(粤语)是否有可能“合二为一”,通过多方面的考察和比较来定夺了。
                               五
        如前所述,平话该不该归属粤语?这是决定平话要不要独立成为一个大方言区的关键。从前面列举的语音情况看来,平话跟粤方言(“白话”)的共同性明显大于差异性,因此,近期不少学者提出应该从汉语方言的总体格局出发,承认平话与粤方言的密切关系,把平话作为粤方言的一部分来看待。梁金荣(2000)在全面研究了桂北平话语音以后进一步从词汇上对桂北平话跟粤方言作了比较,他在拿来比较的1300条词目中,发现临桂两江话(桂北平话)跟珠江三角洲一带的粤方言完全相同的有664条,部分相同的有194条,完全不同的只有422条,由此证明桂北平话跟粤语的确存在着同多异少的密切关系。为了论证平话跟粤语有共同的渊源,他又从人文历史背景上对平话和粤语的历史发展作了一番考察,认定了“正是由于两广地区的共同历史地理背景。使两地方言的形成与发展,基本上处于同一水平线上。”梁金荣给平话下的结论是桂北和桂南的平话都宜归入粤方言系列中。桂北平话尚且可以归入粤方言,桂南平话归入粤方言就更加顺理成章了。其实当年参加纂写《广西的汉语方言》(杨焕典等,1985)为平话的“升格”准备条件的刘村汉,五年前就发表了《桂南平话——粤方言的一个分支》的文章(刘村汉,1995),认为桂南平话应该归入粤方言了。最近覃远雄(2000)的《桂南平话研究》第五章《桂南平话的系属》中,在列举了对待平话的“独立方言说”和“归属粤语说”的种种说法以后,最后自己下的结论也是“桂南平话归属粤语”。值得注意的是,覃远雄的结论来之不易。他不但跟梁金荣一样,在语音比较的基础上对桂南平话的词汇和粤语的词汇作了一番比较,还进一步就桂南平话跟粤语在语法方面的异同也作了深入的剖析。他得出的数据是:在200个桂南平话内部一致性较强的语词中,与广州话语素有同有异的有122个,完全不同的只有78个;而桂南平话与广州话共有的特征词则有111条。在语法方面,他列出的桂南平话与粤语一致的就有七条,包括形容词的三种重叠式相同,共同拥有一批普通话没有的量词,大致相同的人称代词,表持续体和经历体的动态助词相同,表示处置一般不用“把”字句,比较句的句式大体一致,反复问句一致等。可见从语言的整体面貌看,把桂南平话归入粤语是有充分理据的。谢建猷(2001)在论及桂南平话应归粤语时提到无论是从移民史,屯戍史,还是从语言特征来看,广东和广西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认为不宜撇开广东的语言来讨论广西平话,尤其是桂南平话。这个前提,我看是十分重要的。在经过全面考察和论证之后,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平话作为粤方言系列中的一种方言,把它归到粤语中来,是合乎平话的实际的,也是合乎汉语方言区分的原则的。至于平话在粤方言中处于什么地位,平话内部如何进一步细分,那应该是下一步需要研究的问题,只好留待以后再来研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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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8 01:4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西玉林
平话是古代中央军队在广西留下的,并不单指狄青。因为古平话就是古代广西的官话。
不过南宁地区的普遍都说是狄青留下的。

以那陈乡平话为基准,良庆区各镇平话完全一样,而且和江南区的苏圩、吴圩、延安完全一样。三塘四塘五塘等平话也和这些乡镇一样!平话虽然有分片区,但是相似度很高。市区平话代表:亭子片、横塘片、下楞片!邕宁南阳片、三官片等。
左右江地区蔗园话,武鸣横塘话、上林客话(白圩片)即平话,马上也有讲平话,当地人称为宾阳客话!
横县客话(百合话、横州话、陶圩话、永淳话)即是平话,宾阳话也是平话。
平话有古语特点,比如
甘蔗—甘至
多谢—多承
归屋—回家


桂南平话以邕宁为中心,其语法、音调、声韵母基本一致。
桂北平话差异较大,相互之间要官话交流。桂林市郊区、临桂县、灵川县90%的人口以平话为母语。全州平话因为与湖南太近,基本上与湘南土语融合,被归入湘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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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8 01:4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西玉林
狄青当年是否留下部队是有争议的,有部分史书记载表明当年狄青的部队全部班师回朝,而侬智高之后的广西的历史并没有关于这些部队后裔的任何记载
相比之下我更相信平话人是秦人的后裔,秦人最初进入桂林,再逐渐南下和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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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8 01:4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西玉林
从图中平话分布情况就可以看出宋代禁军广西驻军情况。
王安石变法将禁军分为92将,每将5000人。邕州全将(5000人),靖江半将(2500人),宜州半将(2500人),全州一将。那时广东仅一将,广西就有三将,可见广西边防重要。
1.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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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8 05:3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西
很有学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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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8 21:1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西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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