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弄乱了我的头发

李仿

  别弄乱了我的头发

几乎睡昏了头。感觉身体和柳絮一样，吹口气就飘了起来的。本来一点多就醒来了。肚子还有点饿，也就是躺了有几分钟吧，接着就又睡了，很沉重地睡了。

这是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套民房。很偏僻的，倒是安静，整天也听不到汽车的喇叭，刹车，发动机的鸣叫，也没有人声的吵杂 ，倒不是无人区，不过，大约是人们都去上班了。连偶尔孩子们的嬉闹声都没有。

吵闹声在深夜里结束，像厚重的帷幕落下，沉重的戏子们满脸的疲惫，在曙光来临前，隐去了。待曙光即将重现前，起早的人们也惺忪着睡眼，拖沓着起来，雀跃地出去觅食了。

我就睡在这套房间里。厚重的窗帘拉着，阳光怎么也透不进来，和深夜似的。

睡觉是有隐的。何况也确实没什么事做。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夕阳是金黄色的，拉开窗帘，阳光急不可待地挤了进来，有些晃眼。撩开被子，点燃一支烟----起床抽烟是我最近几年才养成的习惯。我以一支烟开始我的一天，也以一支烟来告别我的一天。这很糟糕。一个三十二岁的女人，一个三十二岁离异的抽烟的女人。

确实很糟糕。

我不能说抽烟是离婚导致的。我倒是觉得我的抽烟和我的离婚一点都没关系。可从事实上来看，我就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后，开始抽我的第一纸烟。我和他还去吃了一餐饭，很安静的一餐饭，什么话也没有，表情和眼神都没有，吃完饭，他递了一支烟过来，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是，他沉默 ，只是固执地做一个递烟的动作，我接烟，学他的样子，夹在指间，他起身离去。

他送给我的那支烟在我的梳妆台前放了很长时间，后来潮湿了，我随手把他扔到垃圾桶。

我第一次抽烟是一个深夜，怎么也睡不着，想他，想他的身体，我就想起他的那支烟，我打电话叫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送了包烟上来，学着他的样子，开始抽烟。


我有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从高中开始和他相好，一直到大学毕业同居，结婚，顺利的跟那什么似的----我一时想不起用什么词语形容 。抽烟以后，我多少感觉大脑有些短路，在特别想说话的时候，忘词。我的好姐妹林娜说我是生理不调----我倒觉得没什么，说实话，我不觉得没那回事我就不能生活的更好一点。离婚前的几个月，他睡沙发----他把他想做完的事做完了，然后扔下一句话，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他不和我一起睡，他说他睡不着，他明显是撒谎----他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我听到他不停地换台，不停点抽烟，偶尔他也咳嗽。

那次大吵完以后，我们协议离婚。顺利的和那什么似的----我又忘词了。我现在细想那天自己也确实是脾气大了点，是我先发火的，不过，我也不能原谅他，他说出来的话更叫我伤心。

那天我和林娜去参加同事的婚礼，回来以后我心情本来就不好。看着同事婚礼上甜蜜的样子，我多少有些伤感。我和他结婚的时候，我也憧憬着我和他可以恩爱一辈子，可谁知道离婚的事就发生在我身上呢。

那天他比我回来的还晚，很明显是喝了酒的。他臭混混的就爬了上来，我实在是没心情，木头般的应付着他。做完了，他拿了枕头就去客厅，我冲他吼了一嗓子。

“你当我是妓女啊！”

他沉默。

“当我是妓女也可以啊，你付钱给我啊！”我被他的沉默激怒了。

他继续沉默。

“王八蛋，不想过就滚！”我顺手把他放在床头的烟灰缸丢了出去，烟灰缸画了一个弧线，烟头飘了出来，带着烟灰，落在茶几的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那个深夜里特别的刺耳。茶几的玻璃裂了条缝，终于还是没破，烟灰缸碎成了两瓣，滚落在电视机柜旁停了下来。他看了我一眼，衣服都没拿，转身出了门，丢下一句话：有你这样的妓女吗？

在长达十七天的时间里，他没有回来，没有主动打电话给我。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彻底的绝望了，我怀疑自己，为什么当初会那么情愿地嫁给他----自己是不是太傻了？

我给他主动打了电话，我说离婚，他说好的。确实很顺利----顺利的和那什么似的……


在外面的一些场合我很少抽烟。要是遇见不太熟悉的人，或者无关紧要的人，又觉得想抽的话，我才在外面抽烟。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我就无所顾忌了。有的时候我甚至把烟吐的满房间都是，然后，在缭绕的空气中舒展自己。

像今天睡得如此舒畅的一个上午----不，应该是一个白天，实在是惬意。金黄色的夕阳已经有点暗淡的意思了，我把烟头丢进烟灰缸。我得弄点吃的。这很重要。

我不知道离婚后他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其实，那已经不关我的事了。想起他也只不过是想想自己的过去。除此之外，实在也没什么好想的。

厨房显得很懒散，这多少让我想起他在的时候，想起我等待他回来吃饭的时候。我们也有过恩爱的一段日子，我想不起来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好了，想不起来，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和我睡在一起了。

一个人的饭其实很难做。再小心翼翼也会放多了米，然后，就剩了，剩了就倒掉了，浪费了。

吃了点东西，我冲了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