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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小小小 于 2025-3-25 08:06 编辑
一
清明雨落得比掉叶还慢
山路上脚印叠着脚印
当年那班兄弟
泥巴甩裤腿
鞭炮炸得野草乱颤
坟头草拔了又长
长不过我们东倒西歪的童年
后来上学的上学
上班的上班
像蒲公英随风转
偶尔飞回来聚聚
扫过几次墓
有人西装沾了草屑
有人领带拴着疲倦
烧纸钱的烟灰里
翻出半截没啃完的竹蔗甜
如今满山碑石站成队列
扫墓的人影却散了队形
只剩我的影子被山风拉长
在长满青苔的供台上
摸到发霉的乳名
酒杯碰着酒杯叮叮当当
二十年前的米酒还在喉咙打转
"干杯！" 你突然喊
半山腰的雾便散开一角
露出歪脖松树举着空鸟巢
像举着喝干的酒碗
纸灰打着旋往云里钻
我把昨日的伤悲叠成纸船
酒泼向黄土的刹那
碑文突然游出蝌蚪
游过你长满皱纹的笑脸
游进山溪叮咚的血管
空酒瓶滚下山坡时
满山的杜鹃忽然红得发紫
我把最后半杯往事
浇在刚冒头的竹笋尖
看它噌噌蹿成青竹竿
把散场的童年又挑回三月天
二
冰糖葫芦的竹签还卡在门缝
二十个夏天腌成黏稠糖浆
胡同口槐树抖落蝉蜕
我们蹲着数蚂蚁搬家的行囊
碎瓦片划出楚河汉界
弹珠滚进下水道叮叮当当
汽水瓶盖撬开整个青春期
铁皮柜锁着褪色校徽
你总把暗恋折成纸飞机
抛物线穿过教室漏风的墙洞
落在值日生未擦净的算式里
余弦定理套着谁的名字摇晃
站台吞掉绿皮火车的尾巴
铁轨把哭笑声碾成碎末
有人揣着泛黄车票南下
有人把理想塞进生锈的锁
老邮筒吞了太多秘密
铜绿爬上邮票盖住邮戳
冬至饺子在铝饭盒结霜
我咬到**硌疼牙床
路灯把影子剪成单薄的窗花
出租屋晾着发霉的梦想
你寄来的明信片背面
钢笔水洇开成乌云形状
拆迁队推倒红砖墙的黄昏
碎玻璃里钻出蒲公英绒毛
我们举着啤酒罐碰响月亮
泡沫涌出易拉罐的伤口
你说要把往事酿成二锅头
浇在水泥缝里等春天发酵
新蝉在断墙根试嗓时
我摸到墓碑温度比体温凉
褪色校服口袋漏出半支粉笔
在黑胶唱片纹路里画等号
左边是歪脖子松树年轮
右边是啤酒沫炸开的气泡
最后半瓶汽水晃荡着
泼向碎砖堆里冒尖的野草
忽然有蝉蜕从掌心起飞
驮着生锈的**叮当响
你看那褪色的抛物线
正在云端酿成陈年佳酿
三
裤腿卷到膝盖的年纪
坟头草总比我们矮半截
三叔的草帽飞上天花板
碎成二十三个玻璃弹珠
在青石板路上叮叮当当
阿强小明阿牛偷折坟前的甘蔗
被守山人追着滚下山坡
裤裆裂口笑出棉花
那年我们集体尿过的松树
陆续挂上了他们的黑白照
瘸腿二叔的小卖部
货架第三格永远缺货
二十三颗弹珠泡在米酒里
生锈的**卡住瓶口
他说等集齐奥特曼卡片
就能赎回抵押的童年
推土机吞掉半座山那天
老五的警服盖住纹身
他当缉毒警挨的三颗**
此刻正在我牙缝发烫
墓碑后的野草突然疯长
缠住我们当年埋的许愿瓶
山雾漫过第七个清明
我对着空酒瓶吹唿哨
下水道突然倒流
二十三颗弹珠逆着时光
滚过阿强西装口袋的红领巾
撞碎在老五骨灰盒的裂缝里
**在铝饭盒底结霜
咬开的饺子露出泡泡糖
当年说要买下整条胡同的诺言
粘在我假牙上微微发甜
山背后的蒲公英突然起飞
驮着啤酒泡沫酿成的二锅头
新坟裂开一道缝时
墓碑温度比手心凉半度
褪色校服兜里掉出粉笔头
在黑胶唱片纹路画等号
左边是歪脖子槐树年轮
右边是易拉罐环生锈的光
最后半瓶汽水晃出彩虹
泼向碎砖堆里冒尖的野草
有蝉蜕驮着生锈的**起飞
在云端勾出褪色抛物线
你说那其实是我们
年少时没喝完的青岛
今年再去扫墓时
慕然发现童年那班兄弟中
仅剩下我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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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25-3-25 0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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