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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lrb.gxnews.com.cn 玉林日报 2004年05月14日10:30:48)
玉林幸会党仁珊
对于我国著名民间收藏家党仁珊的大名,早在十几年前,记者就已是如雷贯耳。但真正了解他,记者则是从傅桃生先生所著的专门介绍党仁珊痴迷集邮的传奇经历——《悠悠方寸情》这本书开始。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记者从一位集邮爱好者手中交换到这本书的时候,一口气就读完了,而且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热泪,记者深深地被党仁珊的精神和经历所感动,自然想从思想上求得与他的共鸣。于是,记者开始给他写信,没多久就收到他热情而真挚的回复。这样,记者便和党仁珊鸿雁往来,神交信中。今年4月上旬,即清明节之后的一天下午,记者到博白县采访,突然接到党仁珊打来的电话,说他从湖北省回到老家北流市祭祖,现趁返回湖北途经玉林的机会,特地在玉林停留一天,想与记者见见面,彼此之间交流一下集藏心得。接到党仁珊的电话后,记者高兴极了,神交十多年的藏友终于可以见面了。在博白县采访完毕,记者马上赶回玉林,直奔党仁珊的下榻之处。刚进入招待所的大门,记者就发现有一位秃顶、额宽,颊边留着已经花白的卷曲的长发,两眼炯炯有神,气色很好的老先生正在大厅内坐着,仿佛在等什么人似的,其模样、气质有些与众不同,记者脑海之中马上断定此人是党仁珊,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问道:“您就是党老吧?”他投向记者凝视的目光说:“您是……?”“我就是梁智华!”他即刻紧紧握着记者的手连忙说?“幸会!幸会!”
来到党仁珊下榻的房间,我们就愉快地促膝闲聊,他从手提袋中取出3本《悠悠方寸情》,一本赠我,另2本送给陪同记者前往采访的同事,其中赠我的那本书的扉页中早就写好了“灯前冬夏,掌上春秋。运筹方寸,驰骋乾坤”几行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并盖有他的篆名章。记者当即表示感谢,并说:“这本书我虽然早有了,但您亲手送我的这本签名的书,就更有一层特殊意义了,我会更加珍爱和收藏的。”送完书之后,党仁珊还亲手送给记者一套由他收藏编辑的“蝴蝶”明信片,以及几百枚粮票、门券、烟标,这些收藏品都印制得十分精美,记者喜欢极了。其中,10枚明信片上印的全是他收藏的各国发行的精美可爱的蝴蝶邮票。我们的话题也就从这里开始了……
一枚邮票结情缘
党仁珊目前是我国石油地质高级工程师,其籍贯是北流市。1934年6月,他出生于该市大坡外镇。二十世纪50年代,他曾先后就读于武汉地质学校和北京石油学院,退休前为中国地质学会《石油与天然气地质》期刊的编辑和编委,在为我国的地质矿产事业作出一定贡献的同时,他还全身心地投入到收集邮票、火花、烟标、门券等藏品的活动中,在收藏界尤其是集邮界声誉鹊起、威名远播。目前?他与海内外常年交往的各种收藏家多达数百人,藏友除有在祖国大陆、香港、台湾、澳门等地外,还有在日本、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西班牙以及独联体和东欧等上十个国家和地区的。
党仁珊收藏的缘起,是一封海外来信。1948年,党仁珊在北流初中读书,一天,一位同学拿着一封海外来信来找党仁珊,信的内容并没有吸引他,但信封上带有异域风情的邮票却把他给深深地吸引住了。那是他收藏的第一枚邮票——马来亚(现马来西亚)发行的纪念英王乔治六世银婚的邮票。
得到这一枚邮票后,少年的党仁珊再也抵抗不住那“小画片”的诱惑,从此,他上学的书包里,多了一个收集邮票的小本本。为了壮大自己的邮票队伍,他四处打听消息,收集别人信件上的邮票。1954年9月,党仁珊从武汉地质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北京地质部工作。此时,他收集的邮票已有好几本了。一次,他听说王府井附近有个东安市场有邮票出售,就找到那里,发现邮票的确不少,可太贵,对于月工资仅34元的党仁珊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可党仁珊不甘心,常在那一带徘徊,一次还真让他发现了“新大陆”——火柴商标,一袋几十枚,才几毛钱。党仁珊大喜过望,赶忙买回一袋。他留下那些有着动物、风景、人物图案的漂亮火花,将地名标倒进了垃圾箱。这些被留下来的火花,成了党仁珊第二支收藏大军的源头。
1955年,中国集邮公司成立,在那里不仅有建国前后发行的各种邮票出售,还有来自苏联、日本、匈牙利等国的邮票。在集邮公司门口,常常汇集着一二十个“邮迷”。他们在一起交换邮品,各补所需。党仁珊每次上集邮公司,都会揣上一份清单,上面列满了未能配齐的邮票内容。第一枚由(旅大)解放区发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五星红旗”的邮票,就是在这里换得的。1989年建国40周年,湖北省荆州市举办“烽火岁月”邮展,党仁珊参展的“解放区专集”邮票,约三百枚,荣获了一等奖。
这一年8月,党仁珊考上了北京石油学院地质系,为了专心学业,党仁珊将这本邮册交给一位名叫廖全贞的姑娘保管。他对这位一直默默支持他的诚实、厚道的姑娘充满了信任。可好景不长,次年仲秋,廖全贞远赴新疆参加中苏合作第十三区域地质测量队工作。临走,廖全贞将这本邮册又交还给党仁珊。她知道,党仁珊离不开这些邮册。
中苏交友埋伏笔
20世纪50年代,苏联曾经是我们最亲密的朋友。当时党仁珊所在的北京石油学院号召学生与苏联青年交朋友。党仁珊壮着胆子,给苏联驻华大使馆文化参赞写了封渴望交友的信,很快就收到了回信。尤拉,一位正在苏联驻华使馆实习的莫斯科大学生,成了党仁珊的第一个外国邮友。尤拉学习的是汉语专业,对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充满了好感与好奇,他主要收集清朝、民国时期的邮票,党仁珊尽自己所能帮助他。尤拉也将许多四五十年代发行的有关十月革命、卫国战争、苏联风光、列宁形象的邮票送给党仁珊。
交往持续了两年。1958年秋,党仁珊突然收到尤拉的来信,信中说因某种原因,他不能再与党仁珊交往了。很快,党仁珊知道中苏关系已经恶化,而尤拉当时已经是苏联部长会议办公室的高层官员。这段交友经历虽短暂,却大大丰富了党仁珊的藏品,开阔了他的视野,也成为他在文革中惨遭迫害的“导火线”之一。
远在新疆的廖全贞,没忘了党仁珊是个“邮迷”。当时与她一起工作的有不少苏联专家,每到佳节,他们会送给廖全贞成套的邮政明信片。这些藏品,理所当然地被转送给党仁珊,成为他又一支“明信片团队”的成员。
五年的北京石油学院地质系学业结束后,党仁珊被分配到贵阳第五石油普查勘探大队。每到一个新地方,他总是先打听哪里有邮票卖。一天,在贵阳集邮公司,党仁珊偶遇了我国大名鼎鼎的集邮家郭润康先生。在郭老的指点下,他从一个懵懂的集邮爱好者,慢慢步入了奥妙无穷的收藏大门,也懂得了“惠我邮票,不如惠我以邮识;惠我以邮识,不如惠我以邮德”的收藏之道。
随着收集之道的日臻精湛,党仁珊通讯录上的邮友名单猛增至300多个,他忙于和各地邮友通信,在信中互换藏品。朋友各有所好,寄来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在一些邮友寄来的外国火花背后,通常印着一个外国人的姓名、地址。这是收藏者之间的一种特殊交流方式,尽管语言不通,两地暌隔,可邮票、火花这类小小的艺术品,却像音乐一样能够跨越国界。党仁珊按火花背后的地址,寄去一些中国的火花,果然很快就收到回信,信虽无一字,却装着一些来自寄信人国家如捷克、德国、匈牙利、日本的火花。
党仁珊到贵阳市不久,那位名叫廖全贞的姑娘也来到了贵阳,两人举行了简朴的婚礼。朋友们赶来祝贺,有人闹着要他俩交代恋爱经过。党仁珊推脱不过,拿出一本邮集告诉大家,这本邮集里装着他和廖全贞一起选购的邮票、几年鸿雁传书的信销票和实寄封、廖全贞在新疆收藏的邮票……一本邮册,浓缩了他们全部的真情。
九死一生遭劫难
转眼到了1968年秋。从昆明出差回来的党仁珊刚下长途汽车,就被人直接带进了“牛棚”。造反派将党仁珊的家翻了个底朝天,所有藏品一律抄走,他们在信中看到“征服宇宙”、“4×1”、“4+1”之类集邮、集花术语,认为是暗号,断定破获了一起数量惊人的特大特务集团,对党仁珊开始了毫无人性的审讯和批斗。一年间,党仁珊经历了一百多次批斗会,有时连续批斗两天两夜,20多种造反派们想得到的刑法加诸于身,用烟头烧嘴,用大头针刺头皮,跪碎碗渣……
党仁珊想到过死。一次他在搬运木头时偷偷藏起一段绳子,放在床下。也是命中注定,恰好那一天廖全贞带着孩子来给他送衣物,尽管两人不能交谈,甚至面也不能见,可党仁珊看到了廖全贞抱着小儿子牵着大儿子的背影。他犹豫了。第二天,当他又过完不堪忍受的一天回到“牛棚”时,却发现绳子已不翼而飞。党仁珊就这样与死神擦肩而过。
1975年,党仁珊终获平反。九死一生走过文革,他的藏品遭到了令人痛心的破坏。看到党仁珊又重新收拾起残存的邮票、藏品,廖全贞心有余悸。她劝党仁珊不要再玩这个了,问他你受的罪还不够呀?可党仁珊哪里割舍得下呢。
1975年、1978年趁着送两个儿子到湖北上学的机会,他和廖全贞一路拜访了许多过去的老友。这两趟行程,党仁珊夫妇受到了朋友的热情接待,当他们得知党仁珊想重拾中断了好几年的收藏时,纷纷慷慨解囊相助……党仁珊说:“每一个人都需要找到一个心理平衡点,对于我来说,收藏以及由那些藏品而汇聚到我生活中的朋友,给了我一个有力的支撑点。”回到贵阳不久,全国科学大会召开,会议中提到要重视人才,允许科技人员归队。党仁珊给国家地质总局石油局去信要求归队,很快获得批准,他和廖全贞于1979年转调到湖北江陵县地矿部石油地质综合大队……
驰骋方寸天地宽
进入80年代,社会逐步开放,党仁珊远在海外的三个外甥女纷纷来信,她们问三舅父需要什么,没想到得到的回答竟是“邮票、火花、烟标……”1983年,外甥女郑春婵携美国丈夫从日本回到中国。金发碧眼的外甥女婿送给他的“见面礼”是当今全世界最大的连张邮票——美国州旗州徽邮票和美国州花州鸟邮票。党仁珊爱不释手,不住地对外甥女婿说?“太美了!太美了!VERY GOOD!”
从那以后,郑春婵夫妇经常给党仁珊寄来美国的新版邮票。她还介绍一位喜欢中国文化的日本人公文太太与他认识。党仁珊与公文太太通信19载,公文太太两次来华,他都与儿子一路陪同游玩北京、上海等地。他送给公文太太中国的茶叶、绣品、丝绸和邮票,公文太太则送给他许多珍贵的日本邮票、首日封、明信片和画册。1988年,党仁珊在湖北省荆州博物馆举办“日本国邮票火花展”。之中,有许多邮票、火花、明信片是公文太太赠送的。有记者问他:“日本国曾侵略过中国,你为什么还热衷于办日本邮票火花展?”党仁珊回答:“日本侵略过中国是不争的事实。但世界需要和平,民众间的友好交流是两国交好的基础。”说起来,党仁珊这位“民间收藏家”,更像是个民间的文化友好使者。早在80年代,他就与港澳台以及世界各地的收藏爱好者有了联系。他们之间互相交流藏品,同时也是在交流双方地区和国度的文化。他的家也成为了民间文化交流站。香港的王元洪、台湾的陈凯和、季耀等知名收藏家,都曾慕名到他家做客。除了用自己的藏品款待他们,党仁珊还不忘陪着他们游览荆州古城,饱览古城的历史和文化。
俗话说:“盛世兴收藏。”随着经济建设的复苏,生活条件的改善,和社会大环境的日益开放,党仁珊的藏品规模日益庞大,逐渐组建成为一支拥有18万成员的“超级兵团”。不仅藏品数量惊人,党仁珊还有意识地按专题、分主题来收集藏品。仅邮票,就分有马列斯毛、解放区、体育、航天、名画、生肖、动物等多项专题,其中有许多难得的套票,都是党仁珊千方百计,甚至是历经多年才觅得的。
走过五十多年的集藏之路,党仁珊也逐渐成熟为邮识广博的收藏家。他集多年收藏经验撰写的文稿300余篇,先后发表于《集邮》、《凯燕集邮》(台湾)、《集邮家》(香港)等十多家报刊。退休后,他还不顾60岁的高龄,四处讲授集邮知识,并先后两次到洪湖、监利、仙桃等地对湘西苏区邮政史进行调研。党仁珊收藏之物尽管都是只有方寸之大,可深入进去却是不小、不浅、不枯燥的一方乾坤。翻看他那一枚枚印有毛主席语录、最高指示的文革时期火花,翻看着各种花色、与各种纪念活动有关的纪念烟标,翻看着美国、苏联、意大利、日本、匈牙利、泰国、马来西亚、德国、英国等国不同时期发行的纸币、邮票、火花、烟标,就仿佛在不同的国度、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游历。它们各具特色的异国风情,极富艺术性的构图,以及小小画面所涵盖的丰富的历史文化内容都深深地吸引着党仁珊,使他迷收藏迷了五十年,到现在还乐此不疲。
这不,党仁珊现在每天还痴迷着驰骋在方寸之间,自得其乐,滋味无穷……□本报记者梁智华韦青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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